丝缎

[all叶/兴欣叶] 这个战队大有问题！20

这些天来叶修处探病唠嗑的人不少，但这些人里韩文清是不算的。他大概长得就不像个会串门子套近乎的模样，看他似乎找叶修有正事，黄少天就预备撤了。

叶修却说，“你这样不行啊老韩，老是抹着个黑脸别人都会以为你在生气的。没看见少天见了你都想跑吗？唉，会不会做前辈，对待后辈就要像春天般的温暖。”

韩文清转动脖子朝向黄少天，黄少天抬起一半的屁股就落下了。

于是好好的两人行变成三人行。

靠。虽然心里清楚不是怕他，但是，靠靠靠靠靠。

黄少天对韩文清了解不深，私下仅见的几次也是他与叶修相处，觉得这两人处起来迷得很。其实天南海北分处不同战队，他们这帮职业大神一年到头交集并不多。除了全明星那两日，即使见面也在赛场上，个个针尖对麦芒气氛剑拔弩张，私交难说很深。而韩文清性格使然，与别个的交集又格外少些。如果不是叶修，黄少天可能根本没机会见识他私下的模样。

叶修不同，叶修性子要活泼得多。早在黄少天刚和他熟识起来，约摸是第四赛季，就知道他很爱往霸图串门了。入场式要撩一撩，赛前准备还要到人家休息室捣乱。叶修热爱摆弄霸图休息室的空调遥控器，偏偏满屋子后辈没人敢管他，唯一能管的那个岿然不动地坐在沙发里。就看着他闹，不迎合也不制止，那模样是有几分纵容的。

所以黄少天闲来每每自得，全联盟那么多看上叶修的人，要论目前的攻略度，没谁能越得过他去。但这个人若是韩文清，他就要想一想。叶修会不知道韩文清纵着他吗？肯定不能。叶修这个人最知好歹，且很好追——他容易亲人。但感情上的事又很被动，要他主动紧着谁那是不能。别看黄少天与他现今的交情，都是靠多少年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地下来，你不问他就真的没反应。可是叶修喜欢招惹霸图，十年如一日地看到就上去撩两把，联盟算上挑战赛里沉浮的上下百十来号战队，并没有别家有这待遇呢。

黄少天和这两人并排走，就有点不得劲。方才韩文清瞧着叶修面前冷透的饭，只不过问了句“吃不下？”就把人撬到街上来了……凭什么啊！？？？他们这么多人磨了这么多天，连苏沐橙都把这尊佛撬不动，凭啥你一句话比什么都顶用？比荣耀还顶用！？……哦，忘了现在荣耀是对叶修最不顶用的了。

“你干嘛呢少天？”看他一人越走越慢越落越远，叶修飞快对韩文清说了句什么打住话头，回身小跑过来。

“……”黄少天气哼哼地瞪他一眼表示不想说话。

叶修纳闷地看看他，又看看前头的韩文清。

“不会吧，我是开玩笑的，难不成你真的怕老韩？以前也没见你怕生啊……老韩只是长得比较吓人，平时真的不凶的，你处处就知道了。”他说着来拉黄少天的手，可黄少天在原地站得很踏实，没随着他动。叶修有点尴尬，想了想抱歉地一笑，“那算了，是我没想周全。今天就不吃了吧，我先跟着老韩去认认路，下次单独带你来也是一样的。那……你要先回去？”

“单独……什么？”不是看你吃不下食堂的饭，韩文清才提起有家粥铺养生又开胃这茬的吗，有我什么事？

似乎被黄少天懵逼的表情逗乐，叶修笑着戳戳他脑袋，“你不是说H市的鱼鱼虾虾吃不惯，想茶点想得肝儿疼吗？这些粥铺子供应的点心也不错，既然有人领何不去试试，万一合口味呢？”

“可……韩文清叫的是你。你不是自己想跟他去吗？”

“我？我可算了吧。上吐下泻的，再好的东西吃进去也白费。”

“……”黄少天可算回过神来，看看几步外面向着他们站着的韩文清，还是紧绷绷的不苟言笑，却是很耐心地在等。黄少天见到的韩文清总是这么耐心，因为他总在与叶修在一起时见到他，这副气定神闲丝毫不被外界影响的执着劲儿也很可气！黄少天忽然不丧了，方才要死不活地掉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落下去，他又有了劲，拉着叶修咋咋呼呼地嚷，“去去去！我最喜欢点心了，粥也不错啊！老叶你也试着喝点儿，就算之后吐出来为了身体也得进食，一直空着胃受不了。”

叶修把黄少天拉得与他们平行，摆在自己右边。左边是韩文清。这么着他就似乎很满意似的，搭着肩望着黄少天笑，眼睛明亮地弯起。韩文清挑了挑眉，不予置评。至于黄少天呢，黄少天暂时被那个笑晃花了眼，脑子里全是要完要完要完要完要完要完。这个人太犯规了！光是人很好也就算了，光是很温柔也算了，偏偏这么好的个人只对着自己这么温柔，那还怎么得了？那不是一点“灰心”的机会都不给，一辈子都要被坑进去了吗！？

韩文清引的地方确实不错，黄少天也确实喜欢甜食，一顿能吃不少，心情好就吃得更多。叶修捧着碗试着试着地喝，怕突然反上来忍不住。韩文清则是完全没动筷子，抱着胳膊坐得四平八稳地对着两人。他们这一桌也是奇观了。

“为什么不出门？”

“我这不是引了众怒，怕离开酒店被套麻袋么。以后文清大大肯天天罩我，我就天天跟你出门，你说好不好啊？”

“就为这个？因为怕被认出来，连比赛也不看，兴欣出战也不到场？”

叶修把碗放下一些，瞧着韩文清，嘴角忽然勾起，“不然呢？”

狗日的韩文清果然不是省油的灯，哪壶不开提哪壶。黄少天埋头在点心堆里，鼻间闻着火药味心里在骂娘，面上却风平浪静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继续胡吃海塞。

只听韩文清又说，“还有两场比赛了，活动的时限马上就要结束。”

叶修慢吞吞地“哦”了一声，待韩文清问“你打算怎么办？”，他却不说话，默了会儿搁下碗来。

“我再去点些吃的吧，少天你还要什么？”

“这个，这个，还有这个。”黄少天应声抬脸，动作飞快，可见他是一直竖着耳朵在听。叶修瞪他一眼，可对着他叶修又是笑的，这一瞪可说是嗔怪却不严厉。黄少天美滋滋地缠上去，“你一个人搞得定吗老叶，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“坐着吧，我会叫服务员，不用我自己端。”

叶修一走，桌上的氛围立时僵下来，甚至比刚才两人打暗战的时候还僵两分。黄少天掏出手机玩，并无尝试与韩文清交流的打算，耳朵却捕捉到对面传来的一段声线。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抬起头还有点难以置信，“啊？你刚刚说话了？”

“我是问，你站哪一边？”

什么哪一……边……。没过脑子的话从喉咙口打个转，又吞回去，黄少天做贼心虚地转过身，没等他往叶修离去的方向望清楚一眼，就听见韩文清又问，“我希望他能继续荣耀。你是和我一样？还是和那些人一样？”

“要死了！你一定要在这儿说吗？你刚才那两个提问已经很成问题了我都忍着没……”

“回答我。”

黄少天被噎得直瞪眼，韩文清却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动也不动。这个人的脸万年不变是这么个讨债的表情，黄少天却瞧出许多郑重的意味，他终于松了口。

“什么站不站的，他必须继续荣耀，不然的话……会很麻烦。”

韩文清盯着他要个解释，他盯着韩文清，却觉得这个男人糟心得不得了。他凭什么把大家都刻意回避的话理直气壮地问出口？他管着叶修的事，就像管着自己的事——韩文清仿佛没有立场，他的立场就是叶修的立场。黄少天也觉得挫败。这种问题他无法问，也无法回答，他终归是有私心的。所以被个毫无私心的人这么问，与当场打他的脸没什么分别。

韩文清总是这样。

明明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，谁也没比谁多占甜头，他却表现得处处与大家不同，好像他对叶修就是要特殊一些。放在过去，这种态度多少让黄少天不爽，现在到了真正需要出力的关头，却知道总算有韩文清这样的还能指望上几分。

“你不是想知道老叶现在的打算吗……你也别探他的底了，他确实撂挑子了，等活动一结束他就预备走。老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，保管到时候我们谁都找不到他。”黄少天停下来瞧韩文清反应，可韩文清没有反应——就是这股不为所动的执着劲儿，让他一边很不服气，一边挫败感又更深了。黄少天就彻底放弃较劲，交了底，“但他走不掉的。因为，如果直到那时我还没想出办法，没能阻止他，那我就会……告诉其他人。”

“……！”韩文清平板的脸上终于现出裂痕，还冒出一丝黑气。黄少天却笑了笑，这个笑容只有肌肉弧度的变化却没传到眼底，不是黄少天常常摆在面上阳光开朗的样子，是被他藏起来，一个机会主义者匍匐在暗处等待捕获猎物的样子。

“到时候会很麻烦。”黄少天说，“有的人可能有些心急，但也只是急于抓住他，没想到会因此把他推远，远到可能再也没有任何机会。想想会发生什么事？没人能接受这种结果的，如果人太多情况太复杂，我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。但无论如何……总比再也没有机会的好。你也能想象吧，老叶身边交缠着无数的视线，就好比无数粉尘。以前相安无事是因为他人在那里，整颗心都扑在荣耀上，现在他退役，而且还彻底失去荣耀了，好比一点明火投进粉尘堆。你猜什么时候会炸？‘碰——’地一下，尸骨无存。”

“除了我你还没有对别人说吧？”

“啧……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？看是你我才说的。说实话我不大在乎老叶以后做什么，只要是这个人就好，他好起来花再多年我陪他。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。他想一个人走，这会导致很混乱的局面发生，不到万不得已我会极力避免，所以我才说‘他必须继续荣耀’。可你，”黄少天往前微微倾身，“你什么都不知道，却说出‘希望他能继续荣耀’这种话，我就知道你和我们是不同的。我也只能告诉你。”

“……算了，你们怎么想与我无干，要做的事是不变的。我也告诉你吧，决定叶修能否参加世邀赛就是截止本次活动结束之前的事，没有几天时间了。叶修和兴欣的问题，从兴欣这边着手太过仓促，果然还是在于叶修……”

“你有什么好办法吗？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
“你把你那边那群人稳住不要搞事就行了！”韩文清凶巴巴地瞪过去一眼。

“稳住什么？”桌前飘过叶修的一副衣角，这人不知挑什么去了半天才回来，竟然还端着一盘子零嘴。

黄少天赶紧站起来接，“松手松手重不重啊？都说我陪你去了吧？……哎？这不是上次在G市买的猪肉脯，你居然还记得！不是吧老叶你不带我去难道是想给我个惊喜？其实我们这么熟了让我自己选也是一样的嘛。今天突然这么甜我有点不习惯。”

“我只是正好看见而已。吃你的吧话这么多，零食都堵不住你的嘴。”

谁甜了谁甜了你再说一遍到底谁甜了？叶修白眼翻上天，一边拎着肉干就往黄少天嘴里塞。黄少天举着两手接受投喂，笑眼眯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。

韩文清心里计较着未竟的话，看着眼前这两人的形状，没说什么，只是皱了皱眉。

傍晚出门时气氛还很融洽，但饭桌上的对话就不是那么融洽。所以晚间韩文清出现在叶修卧室，叶修应门时态度不如平时随和，甚至迟疑了一下才从门口让开，淡淡说，“进来吧。”

屋里有股烟味，韩文清是不抽烟的，叶修打开换气开窗通风。寂静的室内只有空调喷气呼呼的响，光线微弱地瞧不出更多细节，只有浴室里开的大灯顺着玻璃门敞出来。

“准备睡了吗？”韩文清看看搭在椅背上的浴巾和似乎是用作睡衣的白T，问叶修。

叶修从鼻子里“嗯”一声，拖着步子游来荡去地拾掇乳液香皂，完了在韩文清面前停下，抬眼问，“正想洗澡。是我先洗呢，还是你先说呢？”